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掌珠輪華

 

中表聯姻,自昔即多佳話,蓋舊時代社交尚未公開,男女接觸機會較少,「近水樓台先得月」理所當然也。余長姑適朱氏,與余家僅一街鄉隔,掌珠輪華,美而慧,垂髫之年,亭亭玉立,為戚友所稱許,余長四歲,幼時竹馬青梅,兩小無猜,余似已情有所鍾。姑母以余為母家長子,倍加愛護,雙親南遊,余每周必往姑母處候安,遇有不能決之家務,即請益於姑母,姑母每周必攜輪華及昌弟歸省,過往既勤,表兄妹晤敘時多,情愫自生,數日不見,即心若懸旌。

 

余表兄弟姊妹極多,如舅氏之女琴珊,三姑之女惟玉,幼時嘗於祖母及慈母談吐中提及,以年事相若,老一輩的,雖非意有所屬,而閒話家常,輒以此為題,笑弄兒孫。年事稍長,仍時以此為話題,余以琴珊與惟玉,雖屬中表,一寄寓天津,一轉籍武昌,未曾謀面,即照片亦未曾見及,惟聽之而已,亦不介意。

 

相思兩地

 

民國十九年秋,余由南京回常,慈母即以余婚事慇懃徵詢意見,余即毅然以輪華告之,余母遂與大姑母言之,姑母立即頷首,但欲徵得姑父同意,其後三日,姑母歸寧,謂姑父亦已允諾,惟欲余表示確能永恆相愛則可。余愛之已深,何待立誓,因之於民國二十年春訂婚。姑父并諄囑至再,舊時代收寵納妾風氣極盛,再則卜者謂余命犯桃花,用情難專;余竊笑於心頭,辯之無益;況讀聖賢書,自解立身行事之義,夫婦相守之道;再者,妻妾之間,爭寵勾心,最難相處,能安於室者,實不多見,余知之極深。明知而故犯,豈非自尋煩惱;偶一為輪華言之,彼亦確信余言。今世社交公開,男女之間,兩情相悅之事,誠不能免,但發乎情,止於禮,能諒之乎,輪華亦不以為非。婚事初定,余心亦安,後此能專心致力於工作,實基於此。

 

二十年一月二十八日日軍進襲松滬,余家由常避難入上海租界,余亦奉調至駐滬中央銀行辦公;姑母家則遷宜興,惟恐輪華與余於戰火中失散,并遣人送輪華來申,與余家同住。時政府計畫遷都洛陽,以避其鋒;戰事達數月,敵迄不得逞,遂言和。迨中日停戰,余家亦還鄉;輪華回蘇州振華女校復課,余仍在京工作,京蘇相距,雖非遙,但兩地相思,僅寒暑假得回常相敘,秋後輪華考入金陵女子大學,遂得時時敘首。此時,姑父亦共職於江南印花稅局,每周父女亦得相敘。

 

四象橋與花牌樓

 

二十四年二月五日(農曆一月二日),余假南京中央飯店舉行婚禮,因彼時舊習,禮俗極繁,兩家族人亦多,為避舊俗,遂決定在京舉行。籌備婚禮,有財部好友相助,事雖繁實簡;以中央飯店及西城旅社作為接待滬常兩地親友之所,新房設於張府園,輪華專程赴滬,與夢華堂姊購置衣物,旬日始歸。歸來已近農曆年關,日用物品,未措辦者尚多。猶憶除夕晚間,尚與輪華倘佯花牌樓四象橋一帶,購辦器皿;年輕人辦事謀慮不周,勇氣可嘉,至今思之,仍屬可笑。康和妹記述曰,婚禮當日,喜幛百餘,花團錦簇,水晶吊燈晶瑩閃爍,賓客打扮入時,滬常親友歡敘一堂;輪華披著長婚紗,潔白如雪,頭戴白色花環,綴晶瑩珠石,光芒四射,似芙蓉出水,仿如昨日。

 

長女國寧

 

時財政部成立食糖管理委員會,輪華任職其中;婚後遷居雙塘巷,距財部、總統府、國民大會堂甚近,為新建之西式洋房,余居二樓,三叔居一樓,和樂一堂。是年十一月,寧兒誕生,呱呱之聲,洋溢於堂內;三朝祖父題名為「國寧」,一則以誕生地為名,二則以母女俱寧,三則願邦國永寧。彌月時,已頗茁壯,眉目清麗可愛,至此衷心大慰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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